费拉隆群沉没

飞咻er/日常拖更/然而更了也没人看/我爱飞咻我永远爱飞咻!❤对不起我要搞水仙了

丢胖 | 糖纸


“我希望有人能看到我那些光怪陆离的梦,然后理解我,拥抱我。”

金泰亨看着便利贴,笑得好看,“那怎么样才能看到你的梦呢?”

写便利贴的人歪了歪头,又低头在另一张便利贴上写下字,“就和我做一样的梦吧。”

金泰亨和金薇在一起一个多月了,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他自觉的担任起了接送金薇上下学的责任,骑着他的二手摩托。

金薇下课后总会把脖子缩进毛衣里,打着抖小跑出来,然后朝金泰亨笑——再把冰冷的双手从金泰亨的衣领塞进去取暖,屡教不改。

金泰亨靠在摩托车上,手肘上挂着一条驼色的羊毛围巾,还有两个热乎的红豆包。金薇笑着跑出来,还没等到将手塞进金泰亨衣领里,手里就多了两个包子,金泰亨叹了口气,在雾气里一圈圈的将围巾围到他脖子上。

“你缩着脖子的样子老让我想起没脖子的仓鼠,真的好丑。”

金薇闻言瘪了瘪嘴,嘴里的红豆包都不香了。金泰亨站在路边看着金薇吃完了红豆包才准他上车,说是怕把豆沙挤他背上,让人看到以为他一个背摔掉进了公厕。

“冷就把手塞我兜里,抱紧点。”

金薇额头抵在金泰亨背上,用力地点了点头,金泰亨把油门拉到了底。

金泰亨抬头,环顾街巷,看不长眼的人有没有来来寻衅滋事。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干不要命的活,大概也没人心疼。

手机响个不停,想也知道是谁又在发短信了,自从拿到手机,那个人第一时间学会了发短信,有事没事就要给他传讯息,从“你在干嘛?”到“吃饭了吗?”,最后总是“什么时候回来?我在家等你。”

啊,总归是有人心疼的。金泰亨把手机塞进兜里,想了想又拿了出来,回复讯息。

“晚点回去,自己出去吃饭,别叫外卖,不用等我。”

金泰亨刚把手机扔进外套兜里,手机又叮咚叮咚的响起来,金泰亨挑了挑眉。

短信好像刚刚才发送成功吧?按亮了屏幕发现又进来了四五条短信。是因为不能说话所以打字那么快吗?真是个兔崽子。

金泰亨顺着发件人拨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了,“没有重要的事别再给我发短信了,否则下个月你就没有奶糖吃了,把钱拿去充话费。”

电话那一头没人说话,只有小小的呼气声,仔细听,有点像奶狗打了个喷嚏。金泰亨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出来那人鼓着脸颊满脸写着不开心的样子。

金泰亨笑了笑,“不准哼,我要去忙了,快去写作业吧小学生。”金泰亨挂断了电话,照样把手机塞进兜里,又从摩托车侧边提起一条钢管。

他大步走向前,抬手抡翻迎面走来的人,那人额头有一道疤痕,金泰亨不记得他叫什么,所以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疤脸,简单好记,特征明显。

疤脸的几个小弟在他这个动作下宛如听到了进攻的号角,纷纷抬脚冲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金泰亨在一片虚弱的呻吟声里拍了拍不知道被谁从后背偷袭的脚印,然后一脚踩在了疤脸的手腕上,疤脸顿时发出了嚎叫,一边叫一边骂。

“金泰亨你讲不讲规矩!这片是你一个人就能做主了是吗!”

金泰亨轻笑一声,动了动脚踝,俯下身欣赏疤脸男疼得扭曲了的脸,“讲什么规矩?打你之前要先去相关部门备案吗?今天是十二月七日,风和日丽,我申请殴打一条丑狗,望批准?”

“金泰亨!”

“你叫你爹怎么还直呼其名了呢你这不孝子。”金泰亨说着话,一脚踢在疤脸的嘴上,硬生生踢断了疤脸的两颗门牙。

“等你什么时候说话不漏风了再来找爸爸认错,成天教你做人我也很累,当然你要还是想找麻烦,那我不介意让你换一口牙。”

金泰亨点了烟,走进面积不大的小批发商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见他进来也不问他要什么,直接拿起一个白色塑料袋,打开柜子开始抓糖。

金泰亨有些郁闷,“黄姨,你都不问我买什么啊。”

黄姨头也不抬,“你还能买什么?肯定又是来给你女朋友买奶糖的,让女孩子少吃点糖,虫牙就算了还容易发胖。”

金泰亨吐了个烟圈,“是男朋友。”

黄姨提起塑料袋打了个结,冲金泰亨瞪了瞪眼睛,“二十三块八,收你二十三。管你男朋友女朋友的!下次再在店里抽烟当心我抽你!”

“是是是,来,二十三块,您收好。”

“快走快走,少抽点烟听到没!”

“听到听到。”金泰亨又深吸了一口烟,呼出的烟雾飘散在风里,带着淡淡的蓝色。他提着糖跨上了摩托车,今天早点回家,糖只能放一半在桌上,另一半得趁金薇回家之前藏在衣柜里,不然准得被那个兔崽子全吃了,回头又闹牙疼,烦。

回家的时候拿出钥匙开门,发现门并没有反锁,金泰亨有些诧异。按时间来算,金薇应该还在学校上课。

金泰亨推开门,看到金薇戴着他的发带,背对着门在沙发里缩成一团的睡着。

他啧了一声,关上门走过去,用手把金薇的脸扳朝自己,好像也没受伤,应该没被欺负。那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人就跑回来了?

金泰亨一把摘下发带,看到金薇的额角一块已经破皮肿了起来。金泰亨有些不爽,带着火踹了一脚沙发,把人吓醒了。

金薇醒来瞧见金泰亨手里的发带就明白过来了。这个时候一定要装可怜,别说什么怕他担心的大实话,哭就行了。

于是他眼睛里包着一包泪抬起头盯着金泰亨,指指头,又朝金泰亨张开手。

头疼,要抱。

金泰亨明明知道他又在装可怜,不,今天是真可怜了,但不排除装模作样逃一顿训的可能性。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你看他那么可怜。

金泰亨坐到金薇身旁,任由他爬在肩上,又把眼泪擦在了自己侧颈的皮肤上,滚烫的,滑到胸口就变得冰凉。

金泰亨伸出手轻轻拍着金薇的背,“差不多得了,我晚上带你去吃馄饨,哭久了吃东西容易噎着知道吧?”

哭着的人一顿,抬起头,圆圆的大眼睛里有些难以置信和忿忿然。金泰亨笑了起来,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哭得那么伤心你就只能想到馄饨吗?

顺手剥开糖纸,塞了一颗奶糖到金薇嘴里,“睡会儿吧,一个小时以后吃晚饭。”

吃过饭,两个人在屋里挤在沙发上,都不大想动弹。金薇靠在金泰亨胸口,往后轻轻撞了一下,金泰亨摸着他耳垂的手就顿住,“怎么了?”

金薇指指桌上七成新的录音机,金泰亨不动,“自己去。”金薇又轻轻撞了下金泰亨的胸口。金泰亨啧了一声,推开靠在胸口的脑袋,“懒死你得了。”

磁带用的时间很长了,播放出来的声音像被砂磨过一样,听惯了也觉得挺好听。金泰亨搂着金薇,两个人看着快落山的太阳,一言不发。

金泰亨有些走神,原来的家里有一台昂贵的留声机,音质很好,但播放的总是什么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之类的,听不懂,算了。

“远景看不见,依然向前航,人海茫茫,希望有人来同情……”

被金薇抓住手回神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一句。金薇急切的指向窗外,夕阳已经看不见了,但太阳光染得火烧云很漂亮,金灿灿的。

像小时候看到别人手里的那一团烟火,遥遥的从天边烧了起来,从这头烧到了那一头,天黑下去的时候,就是烧干净了,一切都消亡。

金泰亨嗤笑一声,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又伸手打了一下偷偷摸摸抓糖的那只手。“明天我送你去学校,放学我会来接你,别一个人乱跑。”

金薇捂着手背,眼神有些迷茫。

“我得罪人了。”金泰亨简单的解释,“揍了一个赖皮狗,我担心他来找你麻烦。”

金薇点点头,起身去刷牙了。今天糖吃得有点多,金泰亨老是骂他,还说什么糖吃多了要发胖。

金泰亨讨厌鬼。

金泰亨还是把那些男孩揍了一顿,男孩们鼻青脸肿的去和金薇道歉。金薇摸了摸额头的伤,给金泰亨发了一条短信。

【你怎么他们了?】

【谁?】

【还问?我同学!你怎么人家了?】

【给祖国花朵修枝剪叶,防止他们长歪了,不用谢,应该做的。】

哑口无言,气急败坏,恼羞成怒。这几个词都不能完整的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金薇收了手机开始做题,金泰亨说了今天会来接他去吃宵夜,生气归生气,东西还是要吃的。这会儿不写作业,晚上回家又得熬夜。

晚上金泰亨在门口站着,金薇气鼓鼓的从他面前走过去,听见他在后面低沉的笑声,更生气了。

他不喜欢金泰亨去打架,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不想、不喜欢、不愿意看到金泰亨受伤。

金泰亨跟上前,抓起金薇的手,交握着塞到自己的兜里。“不会有下次了,他们要是不来招惹你,我还真懒得动手浇灌这些祖国花朵。”

“再生气就气饱了,待会儿可以少拿几串肉了是吧?”

金薇回过头,和金泰亨握着的手轻轻晃了晃。

“走吧,快点吃完回家睡觉。”金泰亨拉着金薇跑了起来。

金泰亨从医院侧门走出来,门边有两株桃花开得挺好,金泰亨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医院这边有一家生煎包好吃,但是不能带回去,不然金薇闻一闻就知道他到医院来了。

【你才不会为了给我买生煎专门跑到医院去。】

猜得到他肯定会这么说,所以金泰亨到了楼下也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先点了一根烟,站在楼梯口旁边慢慢抽。

楼上爆发了争吵声,听着像是砸坏了几个锅碗瓢盆的声音。见怪不怪了,金泰亨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走了出去,打算就近在筒子楼隔壁的一条街买两份生煎和豆浆带回家。

走出去两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然后就是筒子楼里凌乱的脚步声,在家的几户人纷纷跑到走廊上探出头看着,议论着。

好半天了,有人小声问要不要报警,要不要叫救护车。另一个人说不要多管闲事,他不是第一次打老婆了,这次要是直接摔死了多好,免得活受罪。

金泰亨听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买了早点回家,金薇才刚醒不久,嘴里还全是牙膏沫。见他提着生煎回来,笑着歪了歪头。

金泰亨把早点放在茶几上,一边打开了录音机,一边脱外套。“衣服得洗了,一股烟味。”

金薇洗漱好,走到金泰亨身后扒着他的衣领嗅了嗅,然后皱着鼻子摇头。金泰亨乐了,“你是小狗吗?”

楼下警车来的时候声音有点大,金薇吓了一跳,蹦起来跑到门边凑在猫眼上往外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金泰亨蜷起食指敲桌子,“过来吃饭,三心二意东张西望做什么。”

金薇反锁了门才走回来坐下,金泰亨被逗笑了,“又不是来抓我的,你锁门干嘛?”

金薇吃着饭的时候一般不会有什么情绪,也不大理会人。今天却破天荒的像是有些紧张,一边吃,一边还拽着金泰亨的一块衣角。

生怕金泰亨跑了似的。

金泰亨安抚的摸了摸金薇的头发,摸到发尾,发现有些长了,都快遮住后颈了。金泰亨挑起一小撮头发,“下午我帮你剪剪头发吧?”

金薇不为所动,开始喝豆浆。

“不答话我现在就剪了啊。”

金薇摇头。

“那要不要剪头发?”

金薇接着摇头。

“留长了扎小辫子?”

金薇想了想,点头。

金泰亨松开那一撮头发,无奈地叹息一声。金薇喜欢撒娇耍赖,但倔起来也很麻烦,比撒娇耍赖还麻烦。

【刚刚外面是什么动静?】

金泰亨看着纸条,面不改色的说,“没什么,警车路过。”

金泰亨调了一下压到耳朵的发带,刚染成灰色的头发在后脑勺翘起来,他用手随便捋了一把,对着镜子看了看。

嗯,帅炸。

结了账准备走人,看到门口的人,金泰亨愣住了。她怎么在这?不是在国外定居了吗?

站在街边的女人望着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里有着小心翼翼的嫌恶,但她还是朝金泰亨招了招手。

金泰亨走到店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到你学校也没找着你,你们班主任和我说你早就没去上学了,是真的吗?”

金泰亨听了她的话觉得有些好笑,“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见着你妈连招呼都不会打了是吧!”女人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简直就是下……”

“下三滥是吧?”金泰亨打断她,“你别管我是什么,我问你来干什么?被你新老公甩了吗?”

女人有些愤怒,但又把火压了下去,“你和我就是不能好好说话是吧?”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确实没话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金泰亨怪不着她,但两年前丢下他的,也是面前这个女人。

“你爸从离婚以后管过你一天么?不都是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金泰亨真的不耐烦听这些,毕竟从两岁听到十六岁,这几句话他倒着也能背出来了。

“小亨,跟妈妈走吧。”女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勉强,“我不会再要别的小孩了,妈妈年纪大了。”

金泰亨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年纪大了生不出来所以要我去当人家的继子是吧?”

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很清脆,这个女人也并没有老去,她还是和过去一样美丽,打人的时候还是和过去一样痛。她转身走到对街,那里停着一辆皇冠,她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金泰亨看着手里的银行卡。

“房子我已经卖了,这些钱给你,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管你,你想烂就自己烂透烂到底吧。”

金泰亨收起银行卡,那辆车已经不在街对面了。房子已经卖了?金泰亨笑了笑,卖得好啊。算是把他和过去唯一的一点儿联系切断了。

十月末开始降温了,从半夜里寒风啸叫着开始就越发的冷了。金薇拽高衣领,又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但是没办法,没人在家以后,他自己也就能剪一剪流海和耳侧的头发,后脑勺的头发只能由它自由生长了。

他也不想浪费钱和时间去理发店。理发店的人一看到他比划手语就赶他走,而且理发的钱一笔笔省下来,就能多吃一顿饱饭。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盘算着存折里还有多少钱,下次的生活补贴还有十多天到账,多少也要存点,赔偿金放着不能用,不然学费都交不上了。唉,钱啊……

可是天气太冷了,他把手插在衣兜里。太冷了,想买一床毯子,或者买件厚衣服,可是如果买了衣服或毯子,吃饭的钱就很拮据了。

他摸索着家门钥匙。楼梯和外走廊的灯已经坏了许久了,四楼的大妈每天围着围裙扯着嗓子骂五楼的阿叔,说他们家的下水道又给堵了。

快到六楼还没找到钥匙,低着头往书包里翻了翻,总算找到了那用一根红线拴住的钥匙。他伸出手想摸摸锁眼在哪,却摸到一团毛茸茸的头发。他吓得想叫,却只能迅速的往后移了两步。

那团头发的主人站起身来。金薇想看一看是谁,可惜天已经黑透了,只看得清对面那双明亮的眼。

“你住在这儿?”那人问。

金薇点点头。

“开门。”毫不客气的命令语气。

金薇委屈地瘪了瘪嘴想哭。这房子是爸爸妈妈去世后唯一留给他的财产,里面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过分,是什么神经病抢劫抢到这儿来了。

可是保命要紧,打不过还跑不过么,开了门进去跑就对了。他拿着钥匙开了门,进去拉了线把不算明亮的灯打开了。这时他终于看清了抢劫犯长什么样。

头发有些长所以束着发带,眼睛很大,但眼神很凶,嘴角还有一块渗着血的淤青。

但长得好看,长得好看的人都不会太坏。

抢劫犯自来熟的拿起保温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完就往沙发里一躺,翘着二郎腿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金泰亨…我能在你家躲一会儿吗?我刚抢了一个弱智的钱包,这会儿应该有人在到处搜我呢吧。”说着从外套里掏出一个钱包,大大咧咧的开始数钱。

“三百二十六块,真穷酸。”金泰亨啐了一口,把钱收到衣服里兜,打开窗子用力地把钱包扔了出去。才回过头看他,“嗯?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吓傻了吧?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你看你这——”

“家徒四壁的……”

金泰亨看到金薇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无声的掉眼泪就愣住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翻身起来大步跨到他面前,皱着眉看他。“你别哭了,我不会伤害你的。”说着伸出手,勾起金薇的小指,“拉勾,我说话算数的。”

金薇满脑子都是:完蛋了要被自己蠢死了,你看你还不快跑还在这里哭,再哭待会要被灭口了啊笨蛋。

可是腿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还有力气哭已经算是目前唯一正常的反应了,只能顺着面前的人很幼稚的拉拉勾。

金泰亨确实说话算数。没有伤害他,好像还挺喜欢他。每天提着吃的在他家门口蹲着。他一打开门,金泰亨便跟在身后挤了进来。

算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新配的钥匙递给金泰亨。还是用红线拴着,钥匙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你是不是无家可归了?这是钥匙,没地方去的话就自己过来吧。】

金泰亨看到便利贴,愣了一下,读完以后,抬头看着金薇,表情有点微妙。

“你……你不能说话啊?”

金薇点头,这人也太迟钝了,跟了自己一个星期了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哑巴。

“啊……好可怜。”金泰亨说着,上手揉了揉金薇的脑袋。“那你爸爸妈妈呢?”

金薇心想这人真烦,摸我就像在给小狗顺毛,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低下头在便利贴上写字,因为不能说话,所以写字写得很快。

【车祸,去世了。】

金泰亨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

金泰亨就这么端坐着,金薇吃完了他带来的炒粉,把碗收到了厨房。洗完碗回头一看,金泰亨正倚着厨房的门框盯着他。看到他转身,迅速的往他嘴里塞了什么。

哦,是糖,甜甜的还带着奶香。

金泰亨挑眉,表情有些得意,“好吃吧?”金薇不答话,径直把湿漉漉的手伸进金泰亨的衣兜里,又掏出一颗奶糖塞进了自己兜里。

“诶诶,你还真不客气啊。”金泰亨哭笑不得。

你在我这里蹭住蹭水喝,我都还没说你不客气呢。金薇腹诽。他提着小喷壶走出去,走廊上养着一小排多肉,粉的绿的,打理得很好,生机勃勃的。

金泰亨跟在他后面,看他给花花草草洒水。“都是你养的?”他点点头。

“真厉害,我养不了花草,养什么死什么,造孽。”金薇拽过金泰亨,把喷壶塞到金泰亨手里,指着一盆玉露,做出按压喷壶的手势。金泰亨对着花盆喷了两下,金薇又把他的手拽到一盆桃美人面前。

“只用喷两下?”

金薇点点头,金泰亨就照做,蹲在走廊上,给一盆盆的多肉浇水,还不敢浇多了。等浇完花,金泰亨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腰酸背痛,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蹲久了。转过头想问问金薇这样可以了吗,发现金薇不在走廊上了,大门敞开着。

金泰亨进屋关门,看到金薇趴在茶几上写作业。金泰亨把喷壶放在窗户边,走过去拍了拍金薇。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把我一个人扔外面,你进来写作业?”

金薇头也不抬写了张便利贴塞过去。

【你不是要帮我浇花吗?】

金泰亨收了纸条,去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又拿了一张旧报纸出来。

“别写了,来我帮你剪剪头发,流海都要戳到眼睛里了。”

金薇放下笔,拿了个小凳子坐到走廊上。金泰亨把报纸揉软了垫在金薇的肩膀上。走廊上没有灯,夕阳还没完全落下,金泰亨就着昏暗的阳光帮金薇修理着耳后的头发。

修好了后面,他叫金薇转过来,给他修流海。金薇转过身,闭上眼睛。金泰亨看着他微微抖动的睫毛,心里突然特别软,像被塞进了一团带着奶香味的棉花。

金泰亨迟迟没下手,金薇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金泰亨的视线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撞进他的眼睛里,金泰亨慌张起来,底气不足地凶他,“眼睛闭上!”

金薇撇撇嘴,又乖乖闭上了眼睛。金泰亨很快的给他修好了头发,“可以了。”

金薇跳起来,进了屋子,对着镜子左右照着,又伸出手抓了抓头发,瞧见金泰亨跟进来,便冲着他笑起来。

一个男孩子笑那么甜做什么?金泰亨疑惑的想,不对劲,今天自己格外奇怪,特别奇怪,前所未有的奇怪。

过了不久,金泰亨发现了自己的奇怪之处,无论金薇在干什么,自己都会盯着他看。金薇转过头,恰好和金泰亨对视了一眼。金薇愣了愣,从兜里掏出便利贴和笔,写了一张字条递给金泰亨。

【你老盯着我干嘛?好可怕,感觉我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金泰亨把字条揉成一团扔向金薇,然后穿上外套出了门,把莫名其妙的小羊羔一个人扔在了家里。

坐在奶茶店的时候,金泰亨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小羊羔说自己无家可归还真没说错。像现在这样,金泰亨只能买一杯并不喜欢喝的奶茶,蹭个地方抽烟,不然就外面这样的风速,准能给他吹成个傻逼。

金泰亨点了根烟,把整个人摔进了沙发里,隔壁桌的小情侣转过头看了他好几次,金泰亨不为所动。这场心理战最后以小情侣手牵手离开为结局,金泰亨大获全胜。

店里的音响在放歌,爱情来得太快像龙卷风。

金泰亨抬了抬眼皮,窗子被风吹得哐哐响。爱情来没来他不知道,眼瞅着倒是龙卷风快来了。金泰亨心想可千万别下雨,这种情况下再被淋成个落汤鸡就极限傻逼了。

两分钟以后整个天空的云都黑了,倾盆大雨哗啦啦地落下来。

啊,我的世界已狂风暴雨。

金泰亨把没喝的奶茶打包了,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奶茶店门口,四处打量哪里有可能会卖伞的商店。

好的,没有。

金泰亨把外套拉链拉到顶,准备往雨幕里冲。

可是一只脚才踏进雨里,就被人一把拽了回来。金泰亨有些讶异的回过身,气喘吁吁的金薇拿着伞站在他身后。金薇看到他手里的奶茶,指指奶茶又指指自己。

不用写便利贴金泰亨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把奶茶递过去,“路上捡的你喝不喝?”

金薇接过奶茶,把伞塞到金泰亨的手里,用吸管戳开奶茶的封口,低下头像只仓鼠一样的喝奶茶,脸颊鼓鼓的。喝了一口,抬起头来冲金泰亨指了指家的位置。

金泰亨心想:爱情真的来得太快了。

金泰亨把伞往下压了压,遮住了两人,也遮住旁人的视线,低头吻住了金薇。

初吻原来是奶茶味的。

十一

金薇今天有些心烦意乱的,坐在教室里眼睛却忍不住朝对面的烂尾楼看去,也不知道是想看到什么。同桌用笔戳戳他,让他专心听课。

黑板上写着离高考还有30天,同学们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金薇撇撇嘴,掏出手机给金泰亨发短信。

【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在哪?】

过了五分钟金泰亨才回短信。

【医院】

哼,多打两个字难道这条短信收费会贵一点吗?

【去医院干什么?你生病了?】

【不是】

【周五你跟我来医院一趟,看看你的嗓子能不能治好。】

【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说话吧。】

金薇把手机收进书包里,趴在桌上,把脸埋进手臂里。

刚刚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下……去看医生吗?小时候不是没去看过,每一个医生都说了,自己是先天性的失声,很难治愈,就算能治好也需要一笔很大的费用。

不了吧,还是不要治了吧,一辈子不说话也没关系吧。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能说话,你会离开我吗?】

金泰亨收到这条讯息时,皱了皱眉,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移动着。

【不会,但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想和你试试。】

他不想金薇一辈子都做个哑巴,不想他因为不会说话就被别人看不起,不会说话并不是他的错。

金泰亨留了医生的联系方式,从医院里走出来。拽着衣领扇风。这才五月,已经热得不行了。他从兜里掏出银行卡,走进街头转角处的银行,半个小时后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有几个女孩子正盯着他看,他看过去,女孩们就把头扭开了。他恶劣地冲着几个女孩吹了一声口哨,女孩们就红着脸跑开了。他摸了摸鼻子,莫名的觉得心情很好。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看到金薇他们学校门口站着的那伙人为止。

为首的疤脸看起来嚣张极了,上次只有三四个小弟跟着,这次人数挺多,足足十个。

疤脸瞧见金泰亨,咧开嘴笑了,很丑,但能看到他两颗崭新的门牙。他凑到金泰亨面前,伸手搭上金泰亨的肩。

“泰哥,好久不见啊,我还以为你逃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呢哈哈哈。”

金泰亨瞥了一眼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疤脸,“你这么吊在我身上不累吗?”

疤脸表情很精彩,红了又绿,但不要脸的人情绪调整总是很快,他盯了金泰亨很久了,他每天都会来这儿,估摸是找了个高中生做女朋友。那些都不重要,他只想教训教训金泰亨,至少要讨回面子。

疤脸的人三三两两围住了金泰亨,半强迫的把金泰亨拖进了烂尾楼里。

金薇焦头烂额的写完一道数学题,看了看手机,刚刚发的短信金泰亨还没有回,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时,他往窗外一瞥,脸色倏地变得惨白。他拿着手机拨了报警电话,刚通了他又马上挂了。话都说不了,报警有什么用。

他猛的拉住同桌的手臂,指向烂尾楼三层的位置。同桌探过身往外看了看,又坐回位置上。“流氓地痞打架呢,别管了。”

金薇急了,手抖着拿出便利签,又把笔碰掉在地上,顾不得旁的,抓过同桌的红笔写到:“快报警!被打的人我认识!”

同桌瞧他眼睛都红了,也吓了一跳,赶紧摸出手机来报警。金薇推开同桌冲了出去,烂尾楼在学校后门的对街,现在是自习时间,后门应该是开着的。

金薇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从来没有这样用尽全力的跑过,但他还是不停地迈步。他很害怕,所以他必须用力地往前跑。

他跑到了后门边,远远的望到一个身影在没有护栏的三层边缘晃了晃,然后就这样直直的坠了下来。

金薇站在街边,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那种阴森森的冷就像从骨子里透出来一样。他跑到对街,刹车的摩擦声,司机打开窗户的谩骂声,通通抛在了身后。他只想快点过去,他要过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谁都行,只要不是金泰亨。

不要是金泰亨。

他卑微的祈求着。

金泰亨靠在墙边坐着,身上不少伤,脸颊破了一个口子,正汩汩的流着血。

金薇看到了金泰亨,怔愣在原地,金泰亨冲着他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又朝他招手,“过来。”

金薇走过去,也不管满地的水泥灰尘,跪在了金泰亨身旁,小心地伸手过去擦了擦金泰亨脸上的血迹。擦不掉,伤口不小,血流个不停。

金薇控制不住的开始掉眼泪,金泰亨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别哭了,丑仓鼠。我没事,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金泰亨掏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把糖喂进金薇嘴里。“带笔了吗?”

金薇马上从兜里掏出了纸和笔,金泰亨把纸推开,拿过笔在糖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折好了塞进金薇的兜里。

“收好了,还有这个,回家再看。”金泰亨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进金薇的手里。然后他看着夕阳笑了两声,扯动了伤口疼得咳嗽起来。

“好累啊。”

金薇想要扶他起来,金泰亨轻轻推开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摩挲着。

“我真舍不得你啊。”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警车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金薇颤抖着攀住金泰亨的肩膀,手心传来的温热让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看了看手心,满目猩红。

他抱着金泰亨,把脸埋在金泰亨的颈侧,用一贯的姿势,一贯无声的大哭起来。

十二

“我弟弟留给你了什么。”

金薇把银行卡推过去,对面的短发女子很漂亮,和金泰亨长得也很像,她身边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好像在安慰她。

短发女子看了看银行卡,又看了看金薇,冷笑了一声,眼泪却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男人抬手为她擦掉了眼泪,转过头对金薇说,“这是泰亨留给你的,你好好收着,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可以来找我们。”

短发女子抬起头看着金薇,“我弟弟没有和你说过我对吗?他不记得我了是不是?”

她擦了一把眼泪,独自走了出去,在走廊上点了一根烟。金薇在屋里,看着她的侧影,像是看到了还活着的金泰亨。

“泰亨爸妈离婚的时候,泰亨两岁,阿港六岁,泰亨的妈妈带着泰亨离开了,也不让泰亨的爸爸见他,后来他妈妈再婚了,嫁了一个外国人,就把他一个人就在这儿了。”

难怪他无家可归。

“阿港找了她弟弟很多年,刚有消息却得知泰亨已经不在了……她很受打击,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希望你理解。”

我能理解。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

金薇收下了名片,犹豫了一下,把银行卡朝男人那边推了推,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上面写着字的糖纸。

他拿出便利贴,写了一段话,撕下来双手拿着递给了对面的人。

【我不需要钱,糖纸上是银行卡密码。我以后可能会有需要你们帮忙的事,请您收下这张卡,就当以后帮我的报酬,谢谢您。】

男人看了以后,拿着便利贴走到走廊上,把字条递给了金泰亨的姐姐,两人说了几句什么,又才一块走进来。

“银行卡就当我为你保管,如果你需要钱的时候直接联系我们,还有你的……嗓子,我们会为你联系医生,治疗费用我和阿港会帮你付的,我们想这应该也是泰亨的心愿。”

【请把那张糖纸给我留下吧,谢谢。】

金薇把两人送走以后,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他提着小喷壶走了出去,给多肉浇了水。

回到屋里,拿起那张糖纸反复看了很久,上面是他的生日。然后他把糖纸塞在兜里,出了门。

阿港是在两天后收到了金薇的讯息,讯息里只有一句话。

“泰亨说他舍不得我,我想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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